上海崇明東灘候鳥棲息地剛剛入選《世界自然遺產名錄》,成為上海首個世界自然遺產之地。而其實,一群來自復旦大學的年輕人早就駐扎在了這里,他們用“熱愛”為這片自然遺產的保護作出貢獻。
你能想象的最“野”大學生活是什么樣的?近日,在東灘濕地里,中青報·中青網記者見到了一群長期“野”在戶外的復旦師生。他們中,有的人酷愛釣魚、騎行,有的人喜歡小動物,還有的人喜歡抓蟲子、搭帳篷、搞特種兵式的科研。最令人驚嘆的是,他們一邊“野”,一邊還能做研究、寫論文,真把自己的愛好當成了工作,把論文寫在了濕地上。
做最酷的研究,寫最“生動”的論文
上海的崇明島,位于西太平洋沿岸中國海岸線的中點地區,地處中國最大河流長江的入海口,是世界最大的河口沖積島,也是中國僅次于臺灣島、海南島的第三大島嶼。這里氣候溫和濕潤,四季分明,水土潔凈,空氣清新,生態環境優良。
一群復旦大學師生,就駐扎在這里。近日,復旦大學舉行“生物生態學科周”活動,記者來到上海長江河口濕地生態系統國家野外科學觀測研究站(以下簡稱“研究站”),見到了這群有趣的復旦人。
研究站由復旦大學聯合學校生態學科、大氣與海洋學科、環境學科等多學科,及上海市綠化和市容管理局、上海市生態環境局等共同建設,已有26年歷史。
這群復旦大學師生長期駐扎在距離校園近百公里的崇明東灘,在野外觀鳥、捉蟲、做實驗,研究濕地生態系統保護。
研究大自然里的鳥、蟲子,意義是什么?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青年實驗師魏玉龍告訴記者,很多看似遙遠的事物,其實和人們的生活息息相關。
“比如昆蟲,雖然它在生物鏈中處于中下端,但對人類的意義重大。自然界有75%的花是蟲媒花,需要有昆蟲傳粉才能結果實,如果沒有昆蟲的幫助,人們就吃不到品種這么豐富的水果了。”魏玉龍和同事們觀測當地的動植物生長情況,收集存儲數據,可以為更長時間尺度上研究生態環境問題打基礎。
“可能短期內從每一年的數據看不出什么問題,把這些數據串起來,就能看出變化。”他說,現在崇明東灘的鳥類品種越來越多,通過觀測一些指征性鳥類的數量變化,比如1%的鳥種,小天鵝、鸻鷸類的鳥,就可以探討東灘生態環境幾十年長期的演變特征。
“魏玉龍們”的工作成果,最終會變成一篇篇對世界生態有重要貢獻的論文。建站以來,這些復旦師生承擔重點科研計劃、基金委重大重點項目等300余項,在《自然》《科學》等期刊發表論文700余篇,獲國家科技進步二等獎、國家技術發明二等獎、上海市自然科學一等獎等20余項獎勵,取得長江河口氣候特征與大氣環境變化機理、濕地入侵植物影響機制、濕地生物多樣性及生態系統過程演變規律、濕地鳥類棲息地利用和遷徙規律等多項基礎性創新成果。
捉蟲、觀鳥、研究草的價值何在
生態學專業學生的家長張先生告訴記者,自己女兒特別喜歡這個專業,但在他的眼中,這個專業主打一個“天天在外面玩”,“我能理解研究生態系統很有價值,但感官上來看,她總在全國各地的野外玩耍,捉蟲、觀鳥、監測大氣之類的,我也不知道到底在干嘛”。
“野外采樣的工作是我最喜歡的。其實我本科、碩士學的是園藝學,當時來應聘就是因為看了研究站人員技術采樣的視頻,被深深吸引了。在野外工作和坐辦公室很不一樣,心曠神怡,又能和很多小伙伴一起完成任務,很有成就感。”魏玉龍現在是一名實驗師,他也是從學生時代走來的,對自己工作的價值特別有體會,“它很重要”。
舉個例子,復旦團隊研究形成的互花米草治理與濕地修復、極端天氣預報、大氣環境監測等成熟示范技術/模式,目前在全國20余個省市推廣應用,為我國沿江沿海地區生態和經濟社會協調可持續發展提供了重要支撐。
20多年前,受區域發展影響,長江下游河口濕地面臨環境污染、水體富營養化、外來生物入侵等威脅,生態系統出現嚴重問題。崇明東灘生態系統曾經面臨最大的威脅是一種叫作互花米草的外來植物入侵,它導致鳥類棲息地被嚴重破壞、鳥類數量大大下降。
經過十幾年的互花米草生態治理及鳥類棲息地優化工程,崇明東灘重建和復壯了長江口地標種土著物種海三棱藨草種群,大大提升了遷徙鳥類棲息地質量,實現了“鳥回崇明”。
研究站站長、復旦大學特聘教授李博介紹,生態系統的結構非常復雜,有生產者、消費者、還原者,調控生態系統需要進行上行調控和下行調控,盡可能地把生態結構恢復完整,“如果土著物種不恢復,互花米草可能會二次入侵,相當于前功盡棄了。所以我們千方百計要在控制互花米草的同時進行生態恢復,從生態系統結構和功能的角度來研究到底怎樣恢復更有效”。
什么樣的人在“野”
野外工作時,為了提高采樣效率、不浪費現場作業時間,大家形成了一套“特種兵式”的作業流程。
“夏天很熱的時候,我們早上4點鐘出發,開車去農田、灘涂、蘆葦叢等地方,對植物、昆蟲、底棲動物、浮游動物進行采樣;中午我們會派一個同事出去買盒飯,大家吃了飯休息一會兒,避開高溫時段;下午3點繼續干活,一直干到晚上7點,然后把材料送回實驗室以備后續鑒定或測定。晚上結束工作后大家都很疲憊,總是一上菜就‘光盤’了。”魏玉龍告訴記者,這就是生態學專業師生們“最普通的一天”。
他本人因為要長期駐點,所以不得不租住在崇明島上。盡管辛苦,但這就是他的“心之所向”。
研究站常務副站長、復旦大學教授鞠瑞亭告訴記者,目前,崇明東灘鳥類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內有約300種鳥,每年11月到次年2月,大批越冬候鳥遷徙來此棲息地;春秋季節,有大量候鳥遷徙路過,整個保護區仿佛鳥類的“天堂”。
而他,就是喜歡這份工作
研究站副站長、復旦大學高級實驗師郭海強的朋友圈,就是一個標準的“戶外人”。長袖長褲、面罩、漁夫帽,是他出行的標配。他的朋友圈,就是他的工作、他的生活和他的愛好——3月來一場周末特種兵式的越野跑,4月和鳥友們去搶購一本《上海水鳥和林鳥指南》,7月去看珠頸斑鳩和兩棲爬行動物,8月去爬蘭卡威第二高峰瑪金章,第一次深入熱帶雨林。
站長李博告訴記者,復旦大學生態學專業一年只招大約10名本科生,研究生會多一些。招進來的學生,幾乎人人都愛戶外,“大家都是有這種愛好才聚在一起的,學習目標特別明確,因為喜歡,所以選擇”。
李博很喜歡自己這方專業小天地,“我的女兒也學生態學,她近期的研究重點是社交媒體對生態保護產生的作用”。李博說,這個專業特別能感染人,自己的學生中,有的從數學專業轉來,有的從計算機專業轉來,還有的從外語專業轉來。
他指著一片沒有草的退化鹽沼濕地中研究人員布置著網籠的樣地說:“螃蟹吃草、鳥吃螃蟹,這些生物之間‘誰吃誰’的關系具體如何影響濕地植被生長和藍碳碳匯等生態功能,需要做實驗。研究人員用阻隔網等方式去除水鳥或蟹類進行對比,看哪種情況下濕地植被生長得更好、沉積的碳更多。這些事看上去很小,但關系著人類生存環境的未來。”
李博說,我國把生態學從生物學里分離出來作為獨立的一級學科,至今才13年時間,但是已經培養了不少人才、發展很快,比如圍繞互花米草工程形成了很多技術,在國際上都受到了很大關注,“我國的生態學研究同國際同行相比,正在實現從‘跟跑’到‘并跑’再到‘領跑’的飛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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