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預定周五時段。”

“品牌升級轉型。”

“商業(yè)機密備選方案。”

……

“雙減”政策公布，靈敏的教育培訓市場已迅速作出反應：有的秋季學期調整上課時間，有的連發(fā)公告安撫不要擠兌，還有的將英語班更名并轉型素質教育……此外，“傳說中”的私教拼課走進很多家長的視野。

一場打破了既有格局的教培行業(yè)變動，正在機構和家長當中尋找新的平衡點。

動向1：

調整新學期補課時間

“新學期的報名要趁早，雙休日不能補課了，早選早預定周五搶手時段!”在“雙減”政策下，知名教培機構學某思課程顧問以仿若無事的平靜，繼續(xù)推銷秋季學期課程。面對來自上課時間的質疑，他“樂觀”強調：“政策接下來會減輕學生校內負擔，這為周中補課創(chuàng)造了條件。以后可以周中學科班，周末興趣班。”

當尚在猶豫中的家長為是否報名糾結時，已經(jīng)為孩子報名秋季課程的部分家長注意到，上課時間發(fā)生變化。

原定于新學期周日上午上課的家長戴瑩(化名)，收到機構通知，課程調整到周三晚上18:30-20:30。面對意見征詢，戴瑩直接表示了拒絕：“不合適，周中規(guī)律不希望被打破，最多可以安排周五晚上。”在戴瑩身邊，家長們也陸續(xù)收到了改課通知，有18:50開始的，也有19:00開始的，將將留下了放學后吃飯和趕路的時間，課程結束時間都不會超過20:30。

目前，上海家長收到時間變更通知的，主要是線上的網(wǎng)校課程。盡管該機構線下課程還沒有正式通知，但有老師私下表示，后面將調整至周一至周五上課，線上報名系統(tǒng)也出現(xiàn)了已報名課程由周末變?yōu)橹苤械那闆r。

“剛看了下，才發(fā)現(xiàn)不聲不響給我換到周一晚上了，平時哪有時間上。”有些家長還沒收到通知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系統(tǒng)排課時間自動更改。對于周中的時間安排，多數(shù)家長都表示不方便，放學后已有安排，而周五晚上是五天中相對能抽出時間的，很可能出現(xiàn)調課意見征詢后扎堆周五的情況，這也成了課程顧問推銷的話術。

部分周中無法上課的孩子，家長打算安排在周末看課程回放。當然，也有人樂得雙休不必一大早跑去上課，準備帶孩子睡懶覺，搞戶外運動。

動向2：

發(fā)函保證授課、請求別擠兌

盡管各地細則還未出臺，但“雙減”已經(jīng)引起了廣泛討論。隨之而來的是關于退費的集中咨詢，這也使得一些教育機構通過銷售或公開信函“安撫”家長、呼吁不要擠兌。

“剛給兒子報了三百多節(jié)英語課，線上外教1對1，花了一萬多。”閔行區(qū)的家長高女士的孩子即將上小學，在朋友的介紹下在阿某索報名，交完錢還沒上課就聽說了嚴禁境外的外籍教師授課。隨即，她就開始和該機構的銷售進行溝通，提出退款。但銷售反復強調課程還在正常上，公司也會有備用方案，希望家長不要擠兌。問及備用方案是什么時，銷售表示這是“商業(yè)機密”不便透露。

就在前天，高女士收到了銷售發(fā)來的兩份“承諾函”，一份是上課服務承諾函，一份是退款承諾函。前者表達自己是素質教育機構，不屬于學科培訓類，即便轉型也不會受影響履約;后者表明，如果是因為公司原因不能上課，才可退費。關于“雙減”政策提到的外教問題，這家主打線上1對1外教的英語機構表示，公司注冊地不屬于第一批試點城市，暫時不受影響，并且公司要在疫情后建立外教基地使用境內合規(guī)外教。

家長米女士也收到了來自培訓班的公告，她所報的某迪英語從本周起將取消外教授課，前端部門職工被全體裁員，老板表示將把學員的主課對接到某棗口語陪練課，建議大家加大耗課量，至少在9月1日前是可以上課的。對于家長們關心的退費問題，機構方面表示到賬時間尚不能保證：“現(xiàn)在會產(chǎn)生一些擠兌退費的情況，當前機構為了穩(wěn)定運營，針對于退費情況，公司無奈實施退費縮緊政策，所以如果要退費，會稍微慢一點到賬，確實沒有辦法給到具體的承諾。”

動向3：

轉型升級瞄準素質教育

可以看出，雙休、節(jié)假日及寒暑假期間，學科類教育培訓不得開課的有關規(guī)定，大大壓縮了相關機構的業(yè)務空間。

為了“活下去”，應對政策，機構紛紛嘗試轉型、開拓新的業(yè)務。就在7月31日，“雙減”政策落地后一周，學某思旗下的“某步英語”進行了一次“品牌升級”。品牌更名為“某步”，并推出兒童成長中心和系列素質教育新產(chǎn)品，如前面提到的英文戲劇，此外還有口才、美育、書法、益智、棋道等新產(chǎn)品。宣傳稱，通過豐富多元的產(chǎn)品讓孩子在知識和技能之外，提升創(chuàng)造、合作、思辨、溝通和文化素養(yǎng)等多項底層能力。

一位家長告訴記者，她在某步英語給7歲的女兒報了課程，最近英語課的名字變成了英語戲劇。兩者的差別在哪?老師告訴她，課程內容調整為素質教育。“但我感覺是改個名字繼續(xù)教了，好像也沒實質性變化。”講到這里，她補充道，“大家都懂的。”

在一家主打“全外教小班美式課堂”兒童英語培訓機構，其主管告訴記者，目前的確面臨業(yè)務上的調整。“真正符合規(guī)定的外教非常少，比如要求外教英語為母語，有外教證書，2年以上工作經(jīng)驗，以及教務工作簽證等。”他們原有的定位基本無法繼續(xù)運行，已經(jīng)轉型主打steam課程，以科學探索、動手實驗、智力開發(fā)為主要內容。“其實各家基本差不多，都開始往素質類轉，市場就這么大，也不好做。”這位主管說，總部已通知全面轉型，新的宣傳海報都已經(jīng)下來了，但接未來情況如何，大家心里都還沒底。

而家長們則擔心，隨著教培機構的紛紛轉型，今后會不會被拉入“素質教育”的新戰(zhàn)場。在一教育討論群，有人調侃：“除了學某思素養(yǎng)中心，讓我們拭目以待新某方舞蹈、某銳鋼琴。”

動向4：

私教市場仍屬小眾

課外輔導機構被迫關停或轉型，相較之下，更邊緣、更小眾的“私教”似乎未受到這波沖擊的影響，這也觸發(fā)了一些中小型教培機構的商機，加強其推進送教上門、小范圍拼課、住家家教等“私人訂制”內容。

這幾日，給女兒在一家英文外教“私塾”購買過服務的李女士發(fā)現(xiàn)，課程顧問在不斷刷屏自己的朋友圈。這是一家主打外教授課的機構，服務項目分為送教上門、居家半日營、住家家教與小班周末戶外課。由于疫情影響，許多候選老師無法進來，目前主推送教上門。如果家長想節(jié)省開支，可以選擇1對多的形式，自己邀請同小區(qū)的學生或者同學拼課，但為了保證質量，最多一次不超過3名學員。

但是李女士并不確定，這些洋面孔的老師是否具備擔任外教的資格。記者聯(lián)系了該機構，就教師資格問題進行了詢問。對方答復，該公司除了私教課，還有對公業(yè)務，為上海多所知名國際、雙語學校輸送全職外教。“現(xiàn)在上海所有的學校都必須要求外教來自母語為英語的國家，持有Tefl或者Tesol教學資格證以及2年以上教學經(jīng)驗。部分學校的要求還要更高，老師要有本國的教師資格證以及同齡段教學經(jīng)驗。”相關老師表示，在師資部分，請家長放心。

然而私教高昂的價格，卻足以“勸退”一般收入家庭。據(jù)機構介紹，這種送教上門1對1價格在600-700元/小時，名校的老師價格還要再高。如果是1對2，價格在350-380元/小時，1對3，價格在280-320元/小時。類似的“小眾”補習受到關注的，還有住家家教形式。一家名為某杉的機構專做住家教師項目，相關負責人介紹，上海是它們最大的客戶群體，其次是北京和廣州。上海家庭給住家教師開出的月薪價位一般都在1.2萬元-2萬元之間，而這些家庭屬于經(jīng)濟水平較高的群體，有的孩子就讀于國際學校，有的除了住家教師還同時學習舞蹈、鋼琴、美術等課程，有的家庭甚至不止一位住家服務人員，另為孩子配備了阿姨、司機等。

【后記】

全民補習是畸形的，但多樣化的教育需求不應被否認。

我們看到，“雙減”政策并非“一刀切”關停所有教培機構，而是針對性地減輕校外學科補習負擔，治理市場亂象。

在采訪中，記者了解到，一些學科類機構正在主動聯(lián)系非學科類機構，嘗試“課程嫁接”，作為回報，前者將為后者帶來大量原有生源。

面對政策的條款限制，學科類補習機構尋求轉型本無可厚非。但我們應當警惕，換上“素質教育”的馬甲繼續(xù)超前教育的可能，更不該讓學生從學科補習漩渦中逃離后，接著被花樣翻新的“興趣班”填滿時間。

對于家長，在教培機構自身尚且前路不明時，更不必急于做選擇、下結論。在我們面臨著改頭換面的宣傳口號時，也應當問一問自己，需要專業(yè)性和科學性的教育行業(yè)，是否真的能說轉型就轉型。

當童年的時光不再被補習班與題海占盡，孩子們也便有了創(chuàng)造更多可能性的空間。在成長的過程中，汲取知識的途徑有無數(shù)種，成績之外，孩子們對生活的理解與熱愛，同樣值得我們珍視。（記者龐菁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