庹二與他的摩托車。
劃行中國海岸線以及騎行中國陸地邊境線,是無數戶外運動愛好者的夢想,挑戰其中任何一項的人都可以被稱為“勇士”,因為不論是抵抗海上洋流還是穿越森林、高原、戈壁、雪域,長久獨自面對自然環境中的不確定性,這本身就需要勇氣和毅力。而來自重慶的苗族漢子庹二同時完成了這兩項挑戰。
2018年,庹二劃著一艘皮劃艇從遼寧丹東到廣西東興,歷時299天,以順時針方向劃行了中國海岸線;今年7月,庹二騎上摩托車又回到了遼寧丹東再次出發,至11月18日,歷時141天,他以逆時針方向騎行了中國陸地邊境線,總行程超過4萬公里。近日,剛結束這趟夢想之旅的庹二接受了記者的采訪。
(資料圖)
不惑之年將至
他決定“沿著祖國走一圈”
這次出發前,摩托車騎行中國陸地邊境線的念頭已在庹二腦海里盤旋了4年。
庹二是一個苗族漢子,本名庹俊卿,家中排行老二,他出生于重慶彭水的蚩尤九黎城,一個被稱為“世界苗鄉”的美麗山城。從小在烏江畔長大的庹二能舟善水,且有一種與生俱來的冒險精神,少年時期的他就曾挑戰過從烏江源頭一直游到長江流域。
這種冒險精神延續至今。庹二從2011年開始接觸皮劃艇,并逐步成為國內漂流圈中的“大咖”,再到2018年自制國內第一條單人海洋皮劃艇,開啟了為期299天的海岸線之旅。完成那趟漫長的旅行后,庹二來到廣東陽江海陵島經營一家皮劃艇俱樂部,直到今年年初他才關掉門店回老家陪伴妻兒。
庹二今年迎來了不惑之年,他盤算著40歲生日應該在路上度過,于是“騎行中國陸地邊境線之旅”的想法又一次涌上心頭。“我一直都想沿著祖國走一圈。”庹二笑稱,“很多男性都會有騎摩托車旅行的夢想,而海岸線和邊境線就是我們的‘詩與遠方’。”
今年6月,借了一臺無人機,喝完苗族特有的迎客酒,庹二便騎著他的摩托車一路北行,前往這次陸地邊境線之旅的起點——蛤蜊島,那里也是4年前他環游中國海岸線時第一天的停靠點。
7月1日,庹二的旅程正式開始:以遼寧丹東為起點,一直綿延至廣西防城港,途經鴨綠江口、阿爾泰山、帕米爾高原、喜馬拉雅山、高黎貢山以及北侖河口。邊境國道為人們騎車出行提供了便利的條件,而這次旅途庹二卻一共開了47432公里,因為很多時候他選擇的是避開國道,騎行在邊境線的一些土路上——這些土路人跡罕至,布滿泥濘、沙塵、冰雪和叢林,甚至還有野獸出沒,他走了更多的“彎路”,也經歷了更多的挑戰。
庹二告訴記者,這趟旅行比海洋漂流的不可控因素更多。作為一位皮劃艇槳手,他早已學會判斷海面上的風險信號,并給出相應的應對方案。“但在陸地上除了自己的車速,你無法控制其他狀況。”
騎手“在囧途”
摔傷兩次腿、輕了30斤依然前行
一路上,庹二走的都是鄉道、村道甚至田埂為主,這也意味著更多的坎坷:有的路上布滿坑坑洼洼的石子、稀軟的黃泥甚至是塵封的冰雪;有的道路幾乎一直是沙塵暴天氣;有的道路又是“斷頭路”,往往行駛了一百多公里才發現道路盡頭不通。這些難走的路讓庹二“遭罪”不少,僅這一趟下來,庹二的左腿便摔傷兩次。
旅途第14天,在黑河邊境線上,因為躲避一條野狗,庹二掉進了一條陰溝,摔傷了左腿腓骨。“當時我是騎到了一個小土路的岔路口,沒承想一條野狗突然從路邊沖出來,一時間我忘了怎么應付,不慎摔進了旁邊的陰溝,把腓骨撞出一條1.7厘米的裂縫。”次日,疼痛不已的他前往縣醫院。“你這條腿可能需要療養三個月。”醫生的話讓庹二有些沮喪。等他打完石膏去到車行時,車行老板也開始勸他:“要不今年先緩緩,明年再重新開始。”
“才剛出發,難不成就提前結束了?”庹二心有不甘,當晚酒酣之際,他拍拍腦門,下單買了一個石膏護具,放棄了提前結束的念頭。
隨后,帶著藥,用護具“武裝”好左腿,庹二繼續前行,而“囧途”也在繼續:在內蒙古400多公里的無人區草原上,他曾連人帶車陷進泥潭;在西藏邊境,因緊急躲避一個橫穿馬路的行人,庹二再度把左腿摔傷,休養三天后,他拖著重新綁好的“石膏腿”再次出發;行至雪域高原上時他又遇上了冰雹,庹二的“石膏腿”直接結成一個大冰坨子……與此相伴的還有飲食住宿問題,從8月15日進入阿勒泰一直到9月下旬,庹二連續睡了32天帳篷,也無法進行食物補給,他的體重從166斤降到了136斤。
盡管“人在囧途”,但庹二還算幸運。“一路遇見了不少好心人,不管是驢友還是邊境線檢查站工作人員,他們不僅給我送水送食物,還會給我提供一些路線建議。”
庹二在騎行路上。
“千帆過盡”再出發
一路壯美風光伴他向前
相比于“囧途”,庹二更愿意把自己的這段旅程稱為“爛漫之旅”。他坦言,一路上畢竟風光總比意外多,摩托車一路奔馳,展現在眼前的是一條條過去從未走過的路。“從植被的多樣性到生物的多樣性,每個地方幾乎都不一樣。”
談起旅程中的風光,庹二難掩興奮,他像是播放電影一樣,從東北三省開始向記者敘述:大興安嶺像是一個自由的“動物園”,車輛行駛在泥濘小路上,兩側是飛速往后倒退的原始森林,在一個有“猛虎出沒”警示牌的地方,他抱起一只野兔,一人一兔眼睛都瞪得圓溜;而當鏡頭轉至內蒙古呼倫貝爾市的室韋邊境,眼前的植被先是倏忽從茂盛的原始森林變成矮杉短樹,隨后又變成一片遼闊的草原;阿拉善沙漠上杳無人煙,偶爾能見到幾只駱駝和形態蒼勁的枯枝樹木;相比之下,阿勒泰則格外熱鬧,庹二一路上總能遇到驢友和牧民,體驗了成百上千的馬匹或牦牛從他身側“流走”;而在阿禾公路上,天氣也格外“善變”,8個小時之內庹二翻過了數座山頭,頭一回經歷了“一天四季”。在山頂,庹二一邊大笑,一邊在雪里快樂起舞。
庹二鏡頭下的西藏邊境線有一種蒼涼壯美的“生命感”:從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高原湖泊、停留在地平線上的圓月,到隨處可見的羚羊和藏野驢、各種顏色的野狐貍、猞貍等。在塔克拉瑪干沙漠上,他還見到了一棵“長”在地表上、由潮溝地貌所勾勒出的“生命之樹”。
當然,這場“公路電影”不止有風光,如果選擇一個結尾,畫面應該定格在庹二于邊境線上度過40歲生日那一天:10月19日,他前往傳說中的“怒江72拐”——這是川藏線上高差最大的一段公路,整條路長約12公里,海拔相差卻有1000多米,彎道共有上百個。“今天走完所有的彎路,從此人生皆是坦途。”庹二坦言,當他到達埡口山頂,回望遠處的雪山和公路那一刻,并沒有心潮澎湃,反而有種“千帆過盡”的平靜。因為他明白,到了第二天,自己仍要繼續出發。
庹二在塔克拉瑪干沙漠里。
記者手記:
庹二的“騎士精神”
2018年,為了采訪庹二漂流海岸線的故事,記者去了他的故鄉。剛接觸時,這個苗族漢子并沒有因為記者的“遠道而來”而熱情呼應,甚至不太愿意詳細描述那些驚心動魄的漂流情節,采訪進行了大概30分鐘,庹二突然提出:“明天我帶你水上實地漂一下吧,不然你很難體會我說的那種感覺。”第二天,庹二把從未玩過摩托艇的記者帶到了他的摩托艇上并開足馬力前進。烏江的水流中有不少漩渦,每經歷一個漩渦摩托艇都像要“飛起來”。
這就像是庹二給記者安排的一場“勇者考驗”,結束這次體驗后,他終于對記者打開了話匣子。“我不喜歡太商業化,我還是想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情。”他會表明他的人生態度,也對自己陪伴妻兒時間過少表示無奈——那一刻的他,和許多都市中年人并無二致。
無論如何,庹二還是一個“不太一樣”的中年人,雖然他不知道未來還會給自己設定什么挑戰,但通過這兩段旅行,庹二充分詮釋了屬于他的“騎士精神”——堅定地順從內心,敢于挑戰不可能。庹二的故事或許可以帶來一些鼓勵:讓渴望啟程的人重新出發,讓未竟的旅途變得圓滿。
文/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 程依倫 圖/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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