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龐玉瑛的時候,她有時候慷慨激昂,有時候沉默不語,但唯有說到年少時,因為半月板受傷,醫生告訴她可能以后不能跳舞這段經歷時,瞬間就紅了眼眶。51年后提及此事,她仍記得當時自己心里的那個聲音:“我還要繼續跳!”
憑著這樣的熱愛和堅持,她和舞蹈打了一輩子交道,從業早期做舞蹈演員,中期當編導,后期做理論研究,從上世紀50年代至今,她親身經歷了寧夏舞蹈的發展歷程。龐玉瑛說,寧夏有無數熱愛舞蹈的人,代代相傳,成就了今天寧夏的舞蹈事業。
人物簡介
龐玉瑛
女,漢族,山西省汾西人,大學學歷,社科研究員。寧夏舞蹈家協會第五屆副主席,第六、七屆名譽主席;寧夏大學音樂學院碩士生導師,國家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專家庫專家,中國文化部“群星獎”專家庫專家。
A 熱愛舞蹈的人
龐玉瑛三四歲就跟隨父母來到寧夏,現在說起和舞蹈結緣,她覺得這是“骨子里帶著的”,這一點,和她在寧夏見到的那些熱愛舞蹈的人一樣。
龐玉瑛小時候在靈武生活,她對那時靈武的印象,就是小,還有“破舊”,但有一件事是彩色的,那就是過年期間的社火。
“當時我也就八九歲的樣子,社火一開始表演,她就跟著一直看,社火隊敲鑼打鼓,載歌載舞,街道上全是觀眾,人山人海。當時的靈武縣城在一個方方正正的城墻里,來回也就二三里地,熱鬧非凡。給她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其中一位男扮女裝的演員。“他經常扮演白蛇,扮相特別好。”龐玉瑛說,印象中就覺得他特別好看,后來他還耍旱船等等,一個人能演多種角色。
這件事在她腦子里留下很深的印象,以至于后來她做國家級重點科研項目《中國民族民間舞蹈集成·寧夏卷》的調查時,還特意去找過那位演員。“我找到他時,他已經是個60多歲的老人了,但每年有社火了,他還在跳,還在演,對舞蹈的熱情絲毫未減。”
B 寧夏第一個歌舞團
1958年,寧夏歌舞團(現寧夏演藝集團歌舞劇院)創建,成立之初叫做寧夏文工團,從此,寧夏有了專業的舞蹈團體。
龐玉瑛說,這支隊伍的起點很高,當時主要由來自北京的中央歌舞團、空政歌舞團、鐵道兵文工團、全總文工團的支寧人員和銀川地區文工隊組建而成。因為水平很高,所以也就能在之后的發展歲月里,創作出一大批優秀作品。
寧夏歌舞團成立之初,把搜集整理編創民族舞蹈作為重中之重。龐玉瑛后來做基層調查的時候,從許多老同事、老領導的口中得知,他們扛著行李,深入農村,與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搜集民間音樂與民間舞蹈素材,最終創作出《宴席曲》《抓發菜》《口弦彈唱》等舞蹈,1959年赴北京參加國慶十周年的演出,《宴席曲》還被收入電影藝術片《百鳳朝陽》中。
C 襪子被膿血粘在腳上
上世紀60年代末,龐玉瑛成為寧夏歌舞團的第一批學員。第一批學員是從全國各地招收的,當時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為普及樣板戲,還有芭蕾舞劇,當時的寧夏,很缺演員。龐玉瑛進入歌舞團首先排練的,就是四出芭蕾舞劇。“當時我們排練了《紅色娘子軍》《白毛女》《草原兒女》《沂蒙頌》。”她說,進歌舞團時自己已經18歲了,屬于“大齡”舞蹈演員,因為身體已經定型,所以要跳芭蕾舞,得付出很多。練習足尖跳舞,雙腳磨破化膿是家常便飯,經常是膿血與襪子粘在一起結成硬痂,為脫下襪子,只能將穿著襪子的雙腳泡在熱水里,待膿血硬痂變軟后,再慢慢小心翼翼地脫襪子,指甲蓋往往隨之一并脫落,一般人哪受得了這樣的苦?但鉆心的疼痛被愛著舞蹈的意志力抵消了,她說,自己是痛并快樂著。
1970年,龐玉瑛去北京學習芭蕾舞劇表演,結果因意外從空中摔下來導致半月板受傷。“醫生跟我說,姑娘,你的半月板摔碎了,不能干這行了。我當時一聽就哭了,因為這是我最鐘愛的事業呀。”回來后,她硬是忍著病痛,繼續留在舞臺上。龐玉瑛說,當時教她們的一位老師,還帶著3歲的兒子,老師一邊跳一邊給她們加油打氣,比她們更苦。寧夏的舞蹈事業,就是一代代舞蹈人薪火相傳發展至今的。
D 一輩子的緣分
從1977年開始,直到上世紀90年代,寧夏的舞蹈事業迎來了創作高峰期,這期間寧夏創作了一大批在全國有很大影響力的作品。
“那時候感覺每個人都在思考,都在創作。”龐玉瑛說。這一時期,讓她頗為自豪的,是她創作的兒童舞劇《三毛要上學》,在1982年獲得了全國首屆兒童劇觀摩演出最高獎項——雙優獎后,在中南海為中央首長及十二大代表演出,并在北京為少年兒童做匯報演出。
“1982年開始,我們做國家級重點科研項目《中國民族民間舞蹈集成·寧夏卷》的調查整理工作,一做就是8年。”在這個項目中,龐玉瑛擔任常務副主編,她說,這8年,她沒在家過一個春節,過年期間是民間舞蹈最熱鬧的時候,和大家一直在鄉下搞調查,她也深刻認識到舞蹈的生命,其實就在民間。“有一年我們去西吉縣的一個村子調查,村里的演出從下午6點開始,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凌晨2點,沒有一個人走。”龐玉瑛說,直到現在回想起那一幕時,心里還很溫暖。
目前,作為課題帶頭人,龐玉瑛依然在做2017年度國家社科基金藝術學項目《寧夏舞蹈史》。她說自己是個完美主義者,“舞蹈這件事”她做了一輩子,總是感覺沒做完美。但在記者看來,根本原因還是她說過的那句話:“我對舞蹈,是愛到骨子里的。”(記者 劉旭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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